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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郁微回来,拂雪的心终于落在实处,道了句阿弥陀佛之后,几乎要哭出声来。
郁微笑道:“只是回京一趟,你怎麽哭得像我快死了一般?”
“呸呸呸,殿下不许口无遮拦说这些话。”
拂雪替她拂着身上的灰尘。
郁微一边往府中进一边问:“昨夜那人怎麽安排了?”
拂雪跟在身后,道:“听殿下的,已经挪进房中去了。老门房倒是说了些有用的,等着殿下回来做决定呢。”
“是什麽?”
拂雪道:“老门房说,曾见此人与洒扫院子的杂役说过几句话,两人很是熟络,像是什麽表亲。”
洒扫院子的杂役……
此人最有机会趁机入郁微的书房中去,也最有可能知道书信所放之处。
“那杂役人呢?”
“没敢惊动呢。”
郁微就着帕子擦净了手,冷声道:“绑了,带来见我。”
那杂役经不得拷打,没坚持过一刻便将话都招了。他说死了的那人是他远房的表亲,可此人却说永王有意擡举他,只要他按交待的照做,便能享尽富贵。他起初不肯,此人却拿他的性命相威胁,这才听从,偷偷潜入了书房中,并且在昨夜将此人放进别苑中来。
郁微在旁听着,始终静默不言。
他哭得厉害:“殿下,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啊。我是被猪油蒙了心了,下次再不敢做这样的事了,再不敢了!”
郁微忽然笑了一声:“下次?没有下次了。你分明可以在受到威胁时当即找到本宫,本宫可以护你周全。可你没有,你看中了那样的富贵。既如此,你在做下这背叛之事时,便该清楚后果是什麽。世间哪有两全其美的事啊,能容你失败了还留下一条命?”
“殿下……”
郁微笑着伸手抚了下他的发丝,声音骤然变冷:“拉下去,杖毙之后,让府中人都来瞧一眼。在本宫的地方,不是谁都能放肆的。”
飞花几度(7)
东宫中, 何宣悠閑自若地饮着茶,然后擡眼看向坐于他对面的何兴如何交待底下人照顾太子,如何不许郁连再往东宫听学。
何宣笑了一声:“你何必为难一个孩子?”
何兴眼皮也不擡地叠着太子的衣物:“孩子?生在皇家就没有无辜的孩子。”
收拾完这几件衣物, 何兴才转过身来回以一笑:“皇后总让这个四殿下往东宫来, 跟在江砚行身边听学, 是想擡举他。过去我无可奈何, 如今可算有机会将他赶回去了。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拦太子的前程, 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在宫中服侍日子久了, 对这些是自然看得透彻。
早不知多久之前, 宫中便有传言说皇后属意于郁连, 而皇帝也早就动了易储之心。何兴不可能不担心。
何宣却不这麽认为:“等皇帝一醒,看到宫中这般情状, 少不得要拟旨, 废太子立四殿下了。届时你当如何?”
何兴躬身擦着太子用墨汁弄髒的桌案, 动作小心细致:“哪里用等到那时——永王的疯病好些了吗?”
“尚未。”
何宣摇着折扇,“不能惊动太医, 便只好寻些江湖郎中,好不好用都不知。”
何兴抿唇一笑:“他好得越慢,你这差事不就当得越久吗?不过寄希望于旁人终究不稳妥, 我想的是, 太子还是早些登基为好。”
这话何宣听得糊涂, 太子何时登基岂是能由得他们来做主的?
看到何兴的笑, 他霎时明了,唰的一声收了折扇, 凑近过去, 道:“你不要命了吗……弑君之罪,你我担得起吗?”
何兴的笑意淡下去:“兄长, 你我也没有亲人了,又有什麽后顾之忧呢?都走到这一步了,距这滔天的权势只差临门一脚,你甘心付之一炬吗?孟罗才已然失势,只待太子登基,我便能杀了他。太子年少,整个司礼监都在我手,兄长还担心没有好前程吗?”
“我看你是疯了。”
何宣不再理会他,擡腿便出了东宫。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琢磨此事,没留心途径之人,直到有人唤了他的名字,声音格外熟悉。
看到徐执盈的那一瞬,他竟满心只有羞愧。
昔日那样好的徐家二姑娘,如今还是温婉沉静的模样,而他却不複曾经。
何宣费了好大力才啓齿:“执盈。”
徐执盈看他阔步从东宫方向而来,不禁嗤笑:“如今何大人真是厉害,借着永王的威势,将整个皇城都拢在自己手中。官至兵部主事,却能在皇城閑步如处无人之境。”
何宣牵强笑着:“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了,臣代永王操劳宫禁是身为臣下的分内之事。既管着宫禁,太子有事交待,自然要去,并非閑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