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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砚行揽过她纤瘦的腰,抵着她的额,“你不是说我长得好看,为何又不要我了?殿下。”
亲近到近乎纠缠的距离。
低到近乎耳语的声音。
“我那样想你,马不停蹄地从曲平赶回来,你就给我看那样的场景吗?你以前不是……不是心中有我吗?你喜欢过我的,你说留在曲平是你最快乐的日子。为何如今不是了?”
“宜华长公主,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话越说越难过。
江砚行低头,眼眶湿润,眼尾泛红。
年少情意最是浅薄,但又弥足珍贵。直到如今,江砚行才零零散散地拼凑出了那时阿微的心思,却只有悔恨,悔恨自己为何从未发觉。
门外忽然传来徐闻朝与拂雪的声音。
郁微离席太久,他们难免要担心。
拂雪还在喃喃自语:“殿下不在莲池边,应当就在雀台了。怪了,人呢……”
徐闻朝则直接出声唤:“殿下!殿下你在这儿吗?”
拂雪则道:“殿下不应声,是走了吗?”
“不对,门口这不是殿下的风灯吗?”
说罢,徐闻朝二话不说便推了门去寻人。
郁微半点都不想白日时的场景重现,如若不然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她正想推开江砚行,谁知却被江砚行束缚得更紧。
他手还伤着,只用另一只手将她抱了起来,两人藏在了书架之后。隔着一层帷帐,两人的呼吸再次交缠在一处。
此处位置实在狭窄,江砚行紧箍着她的腰。
帘外便是寻人的徐闻朝与拂雪,而她却与江砚行躲在此处。只是上药而已,即便真被人看到了也没什麽,毕竟不是谁都像江砚行这般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
但江砚行带着她一躲,反而多了些不好言说的意味。
江砚行揉捏她的耳垂,他好似格外喜欢她的耳垂。他常年提笔佩剑,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挨着很是磨人。
她踩了他一脚,示意他不可胡来。
薄茧却往下滑去,最后指节托起她的下巴,江砚行垂首,呼吸落进郁微的唇缝。
在这个吻落下之前,郁微好像听到江砚行说:“别出声。”
雀台逢春(4)
人来之前, 油灯便是被江砚行吹熄了的。
殿内昏暗到辨不清方向,拂雪不知碰到了何处,有木盒中零碎的物件落地, 噼里啪啦一阵巨响。巨响过后, 脚步声好像止了, 拂雪半蹲下来摸索着捡东西, 一时顾不上找人。
在莲池边吹了许久风, 江砚行身上的酒气已经散去不少。他的目光在醉意的支配下算不上清醒, 却又被泻入窗缝的月光照得发亮。
在他的眼中, 郁微看到了自己。
只看到了自己。
“江砚……”
剩余的那个字被他的吻堵了回去。
他的指腹从耳垂到侧颊, 又从侧颊抚至后脑,最后这个吻深得让郁微无法呼吸。
郁微能清晰地感受到, 平日芝兰玉树的江公子是装的, 眼下这恶劣而幼稚的性子才是他的本真。
他也正是在恶劣而幼稚地报複她, 就在这随时都会有人来的雀台中,让她失去忍耐和理智, 在撕扯中确定什麽。
她推搡着,甚至想动手。
若是真动起手来,这个久病缠身的江大人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可每当她动了此念, 江砚行就会稍稍分离, 给她呼吸和平静的机会, 让她听着外面拂雪和徐闻朝寻人的动静。
似是告诫, 又是引诱。
他浅琥珀色的眸子好像在说——殿下,他们在找你, 你若是不想被发现, 只能吻我……
雀台以外是笙歌不止的宫宴,是朝臣与宫眷命妇的推杯换盏, 喧闹隔着幽寂的宫道仍能听到。
而昏暗的雀台中却是这样的场景。
外人眼中那关系极其不和,连话都不会说上几句的长公主和帝师,在帘帐的背光处,相拥,坠落。
她的鬓发被汗水浸湿了。
月影摇晃间,她想起了从前。
不知多久之前的从前,春日的午后,江砚行端坐于明亮窗牖下,落花沾衣,被他提笔时随手拂去。
她颇喜欢在窗子外不远处的石磴处坐着,偶尔凑近些听着里面的谈话。
或是谈诗论道,或是军务琐碎。
听得有兴致时,她就咬着笔杆抄记一些什麽,一到枯燥的文义,她便困得眼皮打架。
她觉得自己藏得挺好,直到某日,日渐西斜,似是有一只手从窗子里伸了出来,轻轻用笔杆敲了她的脑袋。
一件荼白薄衫被人从窗子里丢出来,兜头盖在她身上。
连带着一张字条——天冷,不必等。
她用笔将字涂抹成一团墨,踮着脚尖将纸团扔了回去,却不慎扔偏了,正正好滚落到江奉理的脚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