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个敷衍的医生,又怎么会用心对待他的患者呢?
谢译桥没有说话,点了支烟。
相同的无力感。
曾经在追求梁晚莺的时候经常会涌现的那种无力感,现在在陈朝山身上也感受到了。
他们才是有相似灵魂的人。
而他不是。
这种突然冒出的想法让他极度不悦。
他吐出一口灰白的烟雾,短暂地模糊了表情。
在这样的空档里,他想了很多,最后什么都没说,捻灭了香烟准备离开。
这座贫穷而荒凉的大山,给了他太多的意外。
陈朝山突然叫住了他。
谢译桥没有回头,态度疏离而冷漠地说道:怎么?改变主意了?
陈朝山摇摇头,我知道你给扶贫基金会捐献了一大笔钱,最近还在做一些规划建设,虽然你有你的目的,但是这些帮助都是实打实的,我很感激你现在做的这一切,也知道你的困扰,所以有两句建议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哦?关于哪方面的?谢译桥挑眉。
是关于你和晚莺的。
说来听听。
你是一个内心极度空虚的人,而晚莺跟你则恰恰相反。
并没有。谢译桥矢口否认,我的生活相当丰富多彩,是你想不到的那种精彩。
物质的丰富和心灵的贫瘠是不冲突的,你也不用着急反驳我,人都是这样的,会被跟自己完全不同的人吸引,但是想要真正走到一起又需要有相似地方,这就是所谓的对立与统一。
即便你物质资源相当丰富,但是若你不肯从心底改变自己,你们两个是注定走不到一起的。
你还学了心理吗?他嗤笑一声,虽然嘴上说得不屑,但是神情微妙地变了变,身体也转了过来。
有些东西很容易看出来。
哦?那你觉得我该怎么样呢?
对待感情,唯有真诚,才是最好的筹谋。
真诚?他冷哼一声,我觉得我已经很真诚了,我可从来没有为了一个女人做过这些事。
你觉得自己卑微地付出了很多,现在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而做的,所以她就必须感动并且接受,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傲慢呢?你应该真正地低下头去好好思考一下,到底什么才是尊重与爱。
山风在两个男人中间回旋,翩跹的衣摆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两人隔着两步远,从敌对状态,慢慢缓和。
谢译桥思索良久,眼中的敌意像夜幕下的海水渐渐褪去,你为什么愿意跟我说这些?大家都是男人,我看得出你对她是有好感的。
陈朝山淡淡地笑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包装简陋的香烟,递给他一根。
我已经决定将一生奉献给大山,而她,有自己的人生。
陈朝山的身体被庭院里微弱的白炽灯围上一圈淡淡的轮廓,脸因为逆光看不清表情,但是他的语气怅然而坚定。
虽然非常不愿意承认,但是这个男人身上,确实跟莺莺有非常相似的地方,他们的灵魂是富饶的,强大的,是那种见惯世界残酷却依然能温柔对待这个世界的人。
谢译桥接过香烟,放在嘴里,然后咔哒一声,掀开打火机顶盖点燃。
火光短暂地照亮他的面容,两点猩红在夜晚的山上亮起,好像达成了什么心照不宣的承诺。
我很欣赏你。
陈朝山淡淡一笑,我也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
作者有话说:
狗子要开始真正的改变了!
推个好基友葫禄的新文《奇怪的她》~
文案:暗恋黎淼那年,乔亦阳十六岁。
彼时他们并肩站在学校领奖台上,一起对着镜头微笑,全校师生都看得见。
下台后,偷偷捡了黎淼用过的准考证,并夹进物理书这事,乔亦阳一直以为,只有他自己知道。
再遇到黎淼那年,乔亦阳二十五岁。
他表白后,听见黎淼低着头小声说:曾经有人捡了我的准考证,不还给我,浪费了我好不容易制造的说话借口。
高亮一下:这是个BE
第42章
谢译桥在回去的路上, 思考了很久。
有些事情,他不是想不到, 只不过以前受了太多的追捧且久居高位, 便一直觉得自己能稍微低头示弱,就已经是恩赐了。
恩赐。
想到这个词,他勾唇自嘲般笑了笑。
他在对待那些孩子时何尝不是这样的态度呢。
他随意施舍给他们一些自己毫不在乎的东西, 看着他们感恩戴德,那颗虚荣而空乏的心仿佛就能被填满。
陈朝山说的对。
不管物质上有多么丰富,他的心是贫瘠又荒芜的。
谢译桥从勘测现场回来,绕了个弯去了学校,看到梁晚莺和做饭大婶正在院子里摘菜,于是自己也走了过去。
院子里有个石桌, 周围立了几个圆圆的石墩子。
我帮你。他坐到梁晚莺旁边, 拿起一根韭菜。
梁晚莺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谢译桥拿着韭菜看来看去,想要学着她的样子择一择。
可是, 他能在谈笑间拿下一些大项目,也可以游刃有余地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然而在面对这一根韭菜时,他居然觉得无从下手。
青而长的韭菜被男人捏着看了半天,显出几分窘迫。
旁边做饭的食堂大婶笑着说:哎哟,看你这双手也不像能做这种活儿的人,还是我来吧。
梁晚莺默不作声地端起择好的韭菜、大葱和芹菜就去了水龙头那里清洗。
孩子们知道今天吃饺子,高兴得不得了,叽叽喳喳地围在她的身边。
我要吃韭菜鸡蛋的。
我想吃肉,芹菜肉馅的。
我都想吃!
梁晚莺笑着说:都有都有, 三种馅儿呢。
耶!
包饺子的时候, 谢译桥又凑过来打下手。
可是这次梁晚莺也不是很会包, 不能像做饭大婶儿那样包得又好看又紧实, 她只能放点馅儿,把饺子皮一圈给捏起来就算完事。
她这边包得已经很勉强了,侧头一看,谢译桥包得更是惨不忍睹。
馅料加少了觉得干瘪不好吃,加多了又捏不上,一时间进退两难。
大婶将两人从厨房轰了出去,你们俩还是别帮倒忙了,等着吃就行了,出去出去。
梁晚莺和谢译桥哂哂地从厨房走出来。
男人突然拉住她的手腕。
莺莺。
梁晚莺本不欲理他,但是抬头的时候看到他鼻尖沾上的面粉没忍住笑了一下。
看到她对他露出笑脸,谢译桥面上紧张的表情松弛了一些。
她赶紧正色道:有事吗?
我这两天想了很多东西,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谢译桥难得态度这么诚恳,我以前确实太傲慢了,即便是跑到这种地方来找你,也只是为了自己,却还要表现出一副为你而来的样子。
我会在思想上努力向你靠齐的,虽然一时半会可能很难做的那么到位,但是我会做出改变的。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总是喜欢说一些半真半假让人捉摸不透的话,我实在没心情去猜是真是假,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好了,不需要我给你机会。
我不要求你跟我和好,只想让你别对我这么冷漠,哪怕是普通朋友那样相处。
梁晚莺没说话,走了两步后又转头对他说道:哦,对了,你鼻子上沾了面粉。
谢译桥抬手一抹,看着指腹白色的粉末,明明是出了糗,但是他还是笑了。
他两步追上去,跟在她身后一起回了家。
梁晚莺洗漱好以后,打开电脑,准备整理一下自己最近以来的思路,先把方案雏形大致写一下。
突然又想到谢译桥刚刚说的话,她垂下眼睫,无意识地在纸上画了一些凌乱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