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紧紧盯着谢承的后颈,乌黑的长发和领口处的一点缝隙,能看到牛乳似的一点皮肤,随着低头的动作露出来的红色吻痕。
那是他留下的。
在大街上也能生出躁动,他呼出一口浊气,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大口。手指被硌了一下,是那颗不该出现在此处的珍珠。络子被溢出的酒水打湿,珍珠随着他磕磕碰碰风吹日晒,早不复当日光泽,沾了水也显出几分莹润来。
他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去想这些没有结果的事情,转而去握谢承的手。
从小养在高门大户里的小少爷,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看世间万物,就将自己封在高墙之内,连斗鸡走犬都没有见过几回。
赌博总是让人兴奋,年初的时候他在长安街上用珍珠押花签,如今在街头看人斗蛐蛐,散碎的银角铜钱,哗啦啦地丢到铜盘里去。两边人在大声吆喝,他也探着头去看,人多,得用手压着襟口,才不至被人挤歪了披风。
他押了几回,有输有赢,看到紧张的时候会紧紧抓着程肃的手,一叠声地喊他,怎么办怎么办,哎呀,又输了。
程肃只在他旁边笑,在下一局的时候出谋划策,果然这一场赢了,谢承又缠着他讲,怎么看头,看腿,听声,他点点头,去押下一场,这回赢了,转过来笑的很快活。
“累不累,去歇一会?”
谢承略微出了点汗,脸上颜色终于多了活气,泛出极淡的粉色。白天的河面上热闹,画舫和小舟接连穿行,船头的风夹着潮湿的水汽,没一会就把他好不容易暖起来的面色吹得泛白。
正是吃鱼的好时候,从江里现捞上来,船上就有灶台,从出水到入口不消半个时辰。酒早早地温上,香气比酒气重,程肃替他倒了一杯,又拍了新的泥封。
热酒有什么好喝呢,又添了不少蜜糖果子,在他看来与糖水无异,已经算不得酒了。
还有道现切的鱼脍,刀工不比大侠差,薄得透明,细白的鱼肉铺在荷叶盘里,卷成朵花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一位圣人在位时,宴会里必有这一道,后来传入民间,江边百姓难得便利一次。那位总是喜欢昭示自己的亲和与不同,什么名目都能借来玩乐,之后担上穷奢极欲名声的依旧是贵妃。
贵妃他见过几次的,年纪小,不必避嫌,后来听人说贵妃无子,总让他们去借一借运气。他不知道这些传言真假,至少有一点是真的,贵妃真的很美,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这样的人最终在马嵬坡香消玉殒,可见世间好物不坚牢。
等到山河飘摇,贵妃也从天家富贵花,一朝成了妲己褒姒之流。历史一向如此,将整个王朝的命运推在一个女人身上。而弃城出逃的圣人,回来依旧是圣人。
难得安乐太平几年,新君许是因着前车之鉴,不好美人也不好玩乐,但战争很快又要开始了,这一次又要让谁来背负?
人的贪欲总是无穷无尽,亡国毁家是因为敌人的贪婪,为什么总有人会相信,一个国家会因为一个妃子走向末路。
明明该定在耻辱柱上的,是李林甫,杨国忠之流,哦,还有他那个朝秦暮楚如鱼得水的爹。
程肃不知道一盘鱼脍让他想到这么多不着边际的旧事,只是见他出神,许久一动不动,只好出声将他唤回。
“累了?”
谢承摇头,望向江面,有小舟如柳叶乘风。
“只是突然有些好奇,程大哥为何要入这江湖。”
程肃张了张嘴,哪有什么原因,他师父是丐帮弟子,他也是丐帮弟子,生于最微末处,意气依旧凌云。他们尝过世上最底层的苦难,于是见人落难便会生出恻隐,再说,丐帮弟子逞强扶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因为吃了百家饭,就要还百家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还了以后呢?”
程肃又笑,恩义这种东西,没法衡量,又哪有还尽了的说法。一饭之恩亦是活命之恩,又要如何算,如何还。
又或者当初施恩之人已然故去,又要向谁还。
“眼前所见仍有不平之事,就不算还清。”
谢承点头,叹了声真好,他眼里带着些向往的期盼,又慢慢黯淡下去,终此一生,他都没有办法像故事里一样,枕苍山负青天,千山万水,扬此侠名。
“真好。”他又叹一声,把酒喝尽,视线落在翻涌的江流之上,目光怅然。程肃一时不查,谢承又喝得晕乎乎的,一双眼睛沾了醉意,藏了钩子似得让人心痒。
他自然不肯让别人看见,喝醉的谢承又软又乖,比平日听话许多,哄上两句就任人摆布,总让他一边欢喜一边嫉妒。
但今晚谢承不知怎的,突然闹起脾气来,一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人,窗户大开着,他追出去看,谢承在屋顶坐着,眯着眼睛笑。
“你看。”他指着天上星辰,过于璀璨的星芒掩去月色,他的手指向天际,指尖凝着一点月光。
他站起身,身影摇摇欲坠,仰头睁大了眼,程肃看不清那是不是眼泪,他的眼底被星光盈满了。
若有好风,我是否也是这万千星火,星星落了地,就只能做一块石头。
云端客翩翩来去,手可摘星辰,他尘埃满身,也想去拨乱这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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