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原反应
哲学还是玄学,无论是哪种,贺知安都被一榔头敲晕,浆糊似的梦了一晚上马哲人文民俗课,长着季岚脸跳大神的老师围着小二百人的阶梯教室来回绕,从出马仙演到程雪娥哭坟,抹脖子上吊摇铃烧纸一应俱全。
那场景,跟要索命似的。
在此等精彩纷呈的节目之下,贺知安十分与有荣焉的,挂上了两个黑眼圈。
俗称失眠。
他蔫了吧唧的被工作人员的敲门声叫起来,迷迷糊糊刷牙洗脸,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衣服才下楼。
楼下简直是大熊猫饲养基地,一锅端了都能告他们摄制组违规使用动物表演。
周远不用说,他天天那死出没黑眼圈才是对人设的不尊重,枝条似的小身板跟昨天晚上被折断了似缩在沙发上,整一个萎靡不振。
而疑似有花堪折直须折的罪魁祸首岑云回,也俨然像没睡好的模样,鼻梁上架着副平光镜,试图遮挡眼角的红血丝,还连声打着哈欠。
两人各占据着沙发一边,中间的距离够一辆SUV侧方停车后还能塞进去台宝马mini。
这可真是奇了大怪,难道说大家半夜都被季岚入侵了,异度空间交流了?这种东西还能跨服上号吗?
贺知安实在是没胆量再回忆,目光反複在两人之间游移,生出一种不太靠谱的猜测——
难道说,这俩人不会半夜恨向胆边生,打起来了吧。
什麽你爱我我爱他恨不能求不得然后大打出手的三角剧情——嘶,贺知安摸了摸睡落枕的脖子,疯狂达咩。
他俩一个看起来吃了上顿没下顿,一个一顿也不吃,营养不良都比聚衆斗殴要靠谱。
但贺知安倒是没想到,这俩低食欲舍友昨天晚上不但没打起来,还十分客气万分礼貌,在房间里分足鼎立,礼貌到双双失眠睡不着觉。
分寸感简直强到劈出楚河汉界。
贺知安垫着脚尖悄悄绕过沙发,兜了个圈子,夹着尾巴从侧门溜到了屋檐下。
民宿的小院里,景观布置错落有致,人工开凿的水池中养着几尾叫不出品种的金鱼,正顺着鱼食的方向扑腾肥硕的尾巴。
贺知安碾碎鱼食,撒盐似的在水里画着圈,晨间的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来,落在他脸颊上,倒是有几分世外桃源般的閑适。
他半蹲在池边,下巴搁在膝盖上歪着脑袋逗鱼,一窝金鱼在他手底下来回翻滚,咕噜噜吐出一长串泡泡。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
贺知安竖起耳朵,略微擡头瞥了一眼对面尽职尽责,微微向上移动机位的摄像大哥,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还能是谁呢,除了岑云回,谁能当他的背后灵。
贺知安拍干净手心里的鱼食,没有回头,却忍不住要讲两句话:
“干嘛,你现在这个位置很危险知不知道,难道说昨天的事你记着呢,準备伺机报複,哼,我要是失足落水,你就是第一真——”
“啥昨天的事儿?”
贺知安话说半截,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顿时从指头缝凉到了头发丝。
这穿堂小风,呼呼地,真冷啊……
身后穿着沖锋衣的朴世贤也跟着他蹲下,很不客气的在袋子里掰了一块鱼食,卷毛睡得乱蓬蓬:
“贺哥,你昨天干啥去了,我还想找你一打游戏呢,陈陈好早就睡了,我一个人超级无聊。”
贺知安讪讪挪了挪麻了的腿,含糊道:“啊,骑马去了。”
小朴顿时两眼放光,满脸“你不带我”“我也要玩”几个扭曲的大字,俨然一只半个月没人遛的大型犬,精力旺盛的想拆家。
贺知安对他没辙,总不能说我昨天晚上和岑云回牵小手诉衷肠所以不能带小狗去跑马场——
这都什麽跟什麽啊。
但好在,朴世贤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一扔鱼食,想起自己来的正事:
“哥,走啦,我们要出发啦。”
*
随着蜿蜒的山路一路向上,那片雪山草原终于随着越来越高的海拔,被尽收眼底。
它远远要比贺知安想象中的宽阔而平静,像是一圈镶嵌着宝石的绿色海洋,随着风声晃动着。
昨晚不曾出现的羊群在游蕩在海洋之中,雪山则像是一顶镀着金光的桂冠,巍峨伫立在天际线旁边。
摄制组的小面包车没有办法开进来,只能在当地租借了一辆越野。
越野司机也是当地人,似乎就是昨晚大爷口中那批会带人去草原观光的车队老板。
他操着一口并不清晰的汉语,但嗓门却很大,热情地为他们介绍着眼前的雪山。
在当地的信仰之中,这座雪山是两位英勇女神的化身,为了抵挡魔王,舍肉身合力化为雪山,她们的血水和泪水彙聚成雪山脚下的湖泊,抚育着一代又一代的人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