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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胃部带来的挤压感,心髒每一跳动,都会在这种负荷上再添砝码。
这种不适感在贺知安探过身来想要摸一摸他的额头时,变得更为强烈,岑云回有些无措地感受着贺知安掌心的热度,把身子靠过去,低声叫了声“安安。”
贺知安僵了下身子,趁机抽走了被他攥着的手:“这个牌子看来还挺好吃呢,我多买几袋,放家里?”
岑云回更加难受了,臊眉耷眼,微弱的呼出一口长气,拉着贺知安的手去揉肚子:
“好涨。”
而腹腔中的压迫感随着时间而慢慢攀升,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久而久之,这种往日难得的亲昵时光,渐渐变成了一种负担。
贺知安嘴閑不下来,没话找话的功夫一等一,可最近涉及他两个人的又都不是什麽好事,半天只憋出句:
“要不然回去睡觉?”
太奇怪了。
没想到有一天岑云回也能成为这句话的听衆。
他坐直了,目光灼灼地盯着贺知安,想撒个娇卖个惨,今晚就能缠着他一起睡,可还没开口,腹部便唱反调般拧着筋儿的一阵抽痛,将想要说的话堵回去,木塞般噎住嗓子。
这已经不是生理意义上的不适了。
岑云回掌心全都是汗,连忙把贺知安的手松开:“我去把碗刷了,今天晚上早点休息吧。”
说罢,便端起盘子,推门下了楼。
贺知安愣愣地瞧着他的背影,半晌,低下头,虚虚握住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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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让人早些休息,但临近淩晨一点时,整间别墅里却只有贺七七在睡觉。
贺知安是白天睡得太多,作息颠倒,岑云回则一反常态的失了眠,辗转在客卧的床上,鼻尖全是被单被罩干净到有些发涩的味道。
换句话说,没什麽人气儿。
就像酒店消毒暴晒之后的床上用品,即便物理意义上是干净的,在心理上,也会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但这是在自己家里——岑云回再一次转了个身,紧闭双眼,试图让自己入睡。
这种想法越是迫切,越是被阻碍,往日那些碎片般的记忆一股脑的沖破禁锢,走马灯般环绕在他眼前。
可这些回忆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渐渐在脑海里变成嘈杂的吵闹声,连自己的脸,都在这些不着逻辑的愤怒之中,变得面部可憎。
他试图站在贺知安的角度从头思考这件事情,可当他真的开始这麽做了,却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做不到这样的不经粉饰,完全公正的思考。
每一个机会他都想要抓紧为自己申辩。
岑云回紧紧皱着眉头,平息下来的痛感一次翻涌了起来,被这种近乎喘不上来气的情绪拉扯着,如同一双无形的手般,不断挤压着胃袋,试图将不属于和不该得到的,如数剖出来。
他忍耐着,但这种忍耐完全没有起到效果,现实中的声音在这种不适感中渐渐被屏蔽,仿佛全身上下的器官只剩下,也只能感知到了酸苦的胃液在拳头大小的空间里挣扎,逐渐腐蚀着每一寸黏膜。
最后翻涌着倒流回喉管,呛进鼻腔。
岑云回狼狈地从床上坐起来,沖进了卫生间。
晚饭早就被消化,他什麽也没有吐出来。
生理性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岑云回脱力般虚撑着洗手台,一股更强烈的反胃感顶着喉咙,令他止不住又干呕了两声。
心髒嘭嘭的在胸腔中跳个不停,喉咙里强烈的灼烧感不断在敲着警钟,不禁让人感叹:
胃果然是个情绪器官。
岑云回打开水龙头,水流声哗啦作响,虚焦的眼神缓缓落在镜中,勾出一抹苦笑。
要把门锁好,不要让贺知看见这些。
他洗了把脸,漱了口,黏在上牙膛上的涩意久久不去,只好重新刷了牙,才勉强沖淡了些许。
做完这些,岑云回推开了卧室门,不远处主卧的门正紧紧关着,偶尔有些动静传出来,仔细听,却是风声。
一夜北风紧,B市的气温再一次降到了零下十三摄氏度。
路上的雪被压实了,铲雪车开过几个来回,盐也撒下去,成效甚微。
贺知安从楼上下来,院子中已经被清扫出一条小道,岑云回穿着件单薄的羽绒夹克和卫衣,把车库门前的积雪铲开,在冬青丛前堆出个不伦不类的雪人。
狮子猫胆小,只敢趴在玄关的脚垫上往外看,喵喵叫个不停。
“要出门?”
岑云回点了点头:“一个月了,今天要去複诊。”
贺知安舔了下嘴唇,像在舔两块黏在一起的冰,他走过去,从冬青树上拽下两片苍绿的叶子,贴在雪人脸上当眼睛,然后扭过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