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也没想到,哪怕是雷娇,哪怕是赵瑞儿
哪怕是云平!
谁也没想到这天极宗的前任掌门宗主君莫笑会死在这里!
所有人都以为他快意江湖人间,享尽人间!
再不济也不过是被人囚住,困在某处。
而不是像条狗,像个畜生一样被人穿了琵琶骨,被人囚禁羞辱,默默无闻,死在这种肮脏恶臭的地方!
云平的头抵在云澄肩上,她不敢去想那纸上字字句句,可那些字却像是被刻在她脑海中一样,一字一句清晰分明。
【今日师兄来寻我,告知我阿春之事,我心担忧,夜不能寐。】
【师兄与我说,他并未将阿春杀死,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但碍于门规戒律,留了她一命,只是藏在宗门隐秘之处。】
【师兄问我,要不要见她一面,但此事隐秘非常,不可叫第三人知道。】
【这地下密室暗不见天日,师兄命我稍事等待,他悄悄带阿春来,使我师徒相见。】追/新来#叩*叩二三伶陆玖二三#玖陆
【他骗我!他骗我!】
【我修为尽废,反抗不得,试图重新修炼逃出生天,不料被他发现,为他所囚,琵琶骨被穿,好在芥子袋未被发觉,得以继续记录。】
【我不该信他!他竟这般怨恨折辱于我!我便是死了也无妨!可阿春何其无辜!何其无辜!】
【他来见我,说出计划,得意洋洋!他到底心胸狭窄到了什么地步!就连师妹也不肯放过!赵归崇!你猪狗不如!】
【前些日子我与他争论,骂他恶贼,他怒而断了我舌头,却又用灵药救我,朦胧间梦到恩师,我该如何?师父!我好疼啊!】
【没了舌头之后,我身子愈发虚弱,许是夜里总梦到过往之事,唯恐吾之将死矣!】
【昨夜梦见阿春,见她凄苦,心中焦灼,恨不能以身代之!上天垂怜!救救吾徒!将我这条残命拿去便是!阿春她还这么年轻!这么心善温柔!老天爷!你怎么舍得!】
【今日餐食不进,只觉浑浑噩噩,恐大限将至,好恨!好恨!恨我识人不清!恨我认敌为友!只有师妹与阿春!我便是去了,也不得安宁!】
【诸般人间事,未尽不肯休,可恨一江水,东去不肯留!】
她甚至不知自己的师父是怀着怎么样痛苦绝望的心情写下这一字一句,画下这一笔一划。
她猛地跪直身子,扭转过去,又低垂下头,几乎要贴到地上,小心翼翼捡起那几张纸,用手按平褶皱,虔诚恭敬地吹落上面沾染的灰尘,仔细叠好,又捡起那个芥子袋打开,慢慢放了进去,却在放进去的途中又看到什么,将东西拿出来捏在手心,眼睛里又落下泪来。
这次她没有发出声音,但越是无声,越叫人心中揪紧。
云澄凑过去看,只瞧见云平手中捏着一张写大字用的草纸,上头写着江折春六个字,其中三个字笔迹清隽,自带风骨,另三个字歪歪扭扭,一看便是稚童笔迹,拙朴可爱。
小阿春,怎么又弄得灰头土脸?
师父!兰二说我连字都不认识!叫我走远些!我一时气不过,就和他打了一架!
哈哈哈哈哈
师父你别笑了!
小阿春想学字了?
师父教我!
教你当然可以,小阿春这么大了,也是时候开蒙认字了,这样吧,人呢学写字,都是先学笔画的,我们不一样,我们先学自己的名字,小阿春,师父教你好不好?
好!师父!我的名字要怎么写啊!
来,为师教你,你看啊江、折、春名也,命也,小阿春,人的名字是很重要的
师父,我写的好吗?
噗
师父!你笑起来是什么意思啊!
只是觉得吾徒天真可爱,写的字也质朴童真,真是好一副墨宝
云平跪坐在那里,伸手一笔一划去描摹君莫笑写的江折春三个字。
她不敢再哭,生怕落下泪来,弄脏了君莫笑写的字。
阿春云澄伸手抱住她,只觉得她身子冰冷,手也冷极了,令人害怕,唯有心口那里还带着些微热气,让人觉得她还是个活人。
云平跪坐在那里,伸手抓住云澄的手,闭目垂泪,低声喘气,只觉得头晕目眩,神思不属。
云澄的脸贴在云平的脸上,才叫云平心里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恍若隔世。
而恰在此刻,云澄忽然听得甬道内有人声呼唤:阿春!阿春!
云澄听得是雷娇声音,焦急看向云平,却见云平已经渐渐恢复神智,只是面目狼狈,衣衫凌乱。
但见得不过一会,那铁栅栏外就出现一个紫袍身影,雷娇呼唤声忽的停止,像是被冻住一般,不敢再走一步。
云平神智恢复,也身子渐渐热回起来,只是手脚还是冰冷。
她牵着云澄,只是郑重其事两人一道对着君莫笑的尸身磕上了三个响头,最后一个响头,两个人额头贴地良久从,方才起身。
随后小心恭谨地绕过那铁链与尸身,缓步走出铁栅栏之外,借着那微弱灯光,瞧见雷娇呆呆站立,面色苍白,如遭雷击一般一动不动。
雷娇瞧见她们两个人,眼睛一亮,随后看清两人脸上悲痛表情,只是颤抖着,几乎不能站立,与此同时,心中已有了猜测肯定。
是他是吗?
雷娇扶墙勉励站住,只觉得眼前发黑,心中即便已有了答案,但依旧喃喃发问。
是。
云平扭过头不愿意说话,只是握紧了云澄的手,听云澄回答。
怎么会?怎么会?雷娇双目失神,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他一定还活着!他一定
但云澄摇头的动作掐灭了她最后一丝幻想,雷娇颓唐跌坐在椅上:好歹师出同门,好歹师出同门
她起初只是小声去说,随后竟是双目含泪,眼带怒火,咬牙切齿喊道:好歹!师出同门!
赵归崇!你禽兽不如!
雷娇大喊一声,一掌拍下,那石室内石桌当即碎成一块一块的,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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