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云澄道:隔壁就有个好的由头,你用不用他?
二娘听得她言,眉头一皱:李长胜?
云澄眼中满是赞同:送上门来用的人,我们不用,岂不是辜负了这人的一片好心?
方采苒道:这要如何说起?
云澄道:这个你们附耳过来。
于是五个女人交头接耳将事说定了。
方采苒初听眉头紧皱,继而眉头舒展,最后面带忧色对云澄道:此法当真能行的通?
云平在面具下唇角勾起,看这个小祖宗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两只大眼睛像是狐狸崽儿一般狡黠,滴溜溜直转,也不知这李长胜在她手里要糟什么事。
虽说云平脑中是这么想的,可心里却下意识觉得,她这副样子生动活泼,竟出奇得夺目勾人。
叫云平不知为何,有些舍不得移开眼了。
第八十八章 :夜半生事
丑时二刻的时候,夜色浓黑。
薛家巡夜的人倚在墙角或门边,张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旁沁出泪花,眼微微眯着,带着深重的倦意。
薛灜随身的小厮推门出来放水的时候,那些巡夜人习以为常招手向他打招呼。
今日是他守夜,若无什么大事,主人家还是睡到卯时醒,他照例可以在犄角旮旯地方找个地方眯上一会,缓缓精神。
外头的天已经有些凉了,现下夏季已过,虽说热意未消,可夜里已带上了几分秋的萧瑟。
小厮推门进去的时候浓云遮月,像是有针脚细密的厚纱盖在月亮上似的,只留下几角清辉洒在地上,夜色里的全部存在都神秘而悠远,小径上石灯里点着的烛火随着风轻轻摇晃着,每隔几步就照亮了黑暗的一角,竹子在风中飒飒作响,一切都是这么安逸自然。
但在这时,守夜的人像是看见了什么,揉了揉眼睛,用胳膊肘去推另一边的人道: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过来了?
另一个被推的正伸手掩住嘴巴,话语间带着几分倦意,小声嘀咕几句,就抬眼去看方才自己身旁之人所说的方向。
远远就瞧见黑暗里有橘黄色的莹莹灯火,正随着微风摇晃摆动,那灯火速度极快,走得近些了,便瞧见是个纸糊的竹篾灯笼,灯笼上用端正的楷体写了一个大大的薛字,旁边再用小些的字体写了须弥两个字,而握着灯笼的手是素白纤长的。
恰好此时云散月见,那光散下来,守夜人只一瞧,就瞧见如云的乌发下一张漂亮严肃的女子面孔,这位只怕府中没有一个不认识的。
正是薛家少家主薛少尘院中的管事娘子。
言娘子。
言娘子,这天未破晓,怎么就来了此处?守夜的几人瞧见是她,立时打起精神了,便是薛灜的贴身小厮都止住了进门的步子,打了个激灵,几步上前轻声问道。
自然是有要紧事,不然不会来叨扰家主休息。
女人冷着一张脸,穿着一身黑,落在夜色里着实难以分辨,但她容貌也算清秀雅致,月光照在她脸上,可以清楚瞧见她眉宇间的沉沉忧色。
随身小厮眼睛一转,笑道:也不知是
言娘子却不多说了,只是眼睛掠过小厮,行了个礼道:此事说出来不好听,您且附耳过来。
于是守夜众人瞧见这两个略微走远了些,也不知言娘子附耳说了什么,薛灜随身小厮的脸色竟也微微变了一变,不过他也是府中老人,跟在薛灜身边多年,自是不会轻易展露情绪。
只是听罢之后略一欠身,神色严肃:此事确实要紧,还请言娘子稍候,我去秉了家主。
随后就见他步履匆匆直入了房门,不过一会功夫,屋子里便亮起灯烛来,传来走动和整理的声响。
接着那小厮就几步出得门来,恭恭敬敬请了言娘子进去了。
屋内有清新浅淡的花香气息,言娘子自进得门来便低头,不敢抬头,只是缓步进了门中。
那屋中帷帐挂在两侧,横拉了一扇屏风在前,隔着纱做的鸟兽屏风,言娘子只能瞧见薛灜的大概轮廓,似乎正散发披衣,才醒不久,可他甫一开口,就听得声音精神奕奕,混不似才睡下不到一两个时辰的人。
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门一合上,言娘子就听见薛灜的提问,似乎漫不经心,不以为意。
自是真的,李二公子醉酒,深夜出得院去,若非薛行薛止两个不放心跟在后头,只怕祸事便已做成,可怜这两个小子险些叫李二公子伤了,好在并无大碍。言娘子声音平静。
薛灜轻哼一声,又问:净台知不知道此事?
言娘子道:少家主不知。
薛灜咦了一声,随即又问:哦?你不是他院子里的人,他的客人出了事,你不向他先说,怎么反倒先来找我了?
这话其实带了些责备意味,言娘子晓得,若是回答不好,面前这尊大佛只怕多少会生出疑心,但言娘子是聪慧伶俐的人物,在薛家这么多年,多少能摸透一些这位家主的心思,于是并不慌乱,只是沉声回答。
此事一则事关方客卿,二则事关大赤城李家,况且某不单单只是少家主院中的人,更仔细来说,左右都不过是薛家的人。
她这话说得隐晦巧妙,并不点明,可薛灜自然是听出来了。
一来薛灜因着汤哲的原因对方采苒极为看重,二来李长胜是大赤城李家的二公子,世家交际并不如表面上这么简单,虽说李长胜是薛少成的客人,可有着这层身份在,只怕薛少成轻易处置不得,只能交由薛灜出面。
而最紧要的是最后那几句话,更是在隐晦告诉薛灜,比之薛少尘,她言娘子真正效忠的对象还是你薛家家主薛灜。
薛灜能在老父手中接过薛家家主的位置,使薛家在诸多新贵和旧世家中立于不败,盘桓许久,也多少是有他的本事手段。
但见他只是轻笑一声,并不再提,只是又问:方客卿现下如何?身子与精神可安好?
言娘子摇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不大好,体表并未有什么大伤,只是现下精神不振,颇为畏惧男子。
她话说到这里,薛灜的眉头一皱:那明日问诊
言娘子又摇头:只怕是不行的,现下男子近不得她身,我急忙派了几个婢子去照顾,但还是扣裙(贰+三_零六#九二三九六]
她欲言又止,话中之意薛灜自是明白大概。
你先下去,此事先不必告知净台,若是他问起李二的事,便说我请他说话谈事就行。
薛灜说这话时平静异常,可言娘子也是在薛家摸爬滚打多年坐上管事娘子位置的人,竟在这话中敏锐地嗅到了一丝浓重的杀气。
虽说她早知道这位薛家主对自己的丈夫汤哲甚为爱惜,甚至超过自己的儿子薛少尘,可在言娘子心里,他是极为冷静自持之人,但现下因着李长胜所做之事而起了杀心,却是言娘子万万没有想到的。
但言娘子身份自是不好多言,况且
她巴不得李长胜出些事端。
于是言娘子不再多言,行礼欠身出得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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