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楚攸满脑子都是幻境里林焉与那人成亲时的场景,突然有些后悔亲手杀了那个幻象,他好像隐隐明白林焉为何对那个幻象如此念念不忘,因为他们成亲了,他们正相爱,白楚攸在他们正相爱时杀死了他的爱人。
可是白楚攸也感到痛心,他朦胧想着:后来我也死了啊,林焉怎麽就没想过我,一次也不盼着我回来。
现在他回来了,林焉还是不想他,满心满脑都是死去的白乐乐。
白楚攸有一瞬间的心痛,无关乎伤口。他带着林焉的手拔出插在胸口的剑,任伤口喷溅出来的血弄髒自己的脸,松开林焉的手,掌心脱离利刃,垂在身侧汩汩流血。
白楚攸说:“以后不要手抖。”
又说:“恭喜你,终于为他报仇。”
林焉丢了灵剑去捂他心口,“谁让你动手的?谁让你动手的?!”
本是被气急说出的混账话,白楚攸怎麽还当真了呢?
他不想弑师,不想弑师!
血捂不住,顺着指缝往外渗,无视林焉的惊慌失措,白楚攸显得淡定得多,“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既收了你的拜师贴,就有义务教导你。”
说话间,不断上涌的鲜血顺着张开的嘴角留下,白楚攸声音都弱下去,说:“你不会的,我都教。”
林焉这句几乎是吼出来的:“那你怎麽不教我不相离!”
不相离啊……
“现在教也不迟。”白楚攸说。
“我不学!”林焉握住他的手,耳畔回响着白楚攸生前说过的话,不相离是绝杀阵,他不教,“不準教我,我不学。”
白楚攸不教,林焉便不学。
林焉看着这样的白楚攸,隐隐觉得他自从被逼着喝了药之后就疯了。
白楚攸生前不希望他学习杀阵,尤其是不相离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绝杀阵,他把白楚攸的手藏进被褥里,压着他的肩膀最后威胁道:“好好躺着,没我允许不许下床走动。”
踉跄着出门寻找大夫来前,还回头警告一句:“不準死!敢死我就把你魂魄拘在身边,日日欺负你。”
白楚攸便一直躺着,一直昏睡。
不该再有心髒跳动的胸腔,里面在很缓慢地跳着,像师父没有把琉璃镜心给他之前,天生身体孱弱,心跳总是比常人慢上几分。
以前白樾也给他找大夫看过,大夫看不出个所以然,他却知晓那颗心为人类之心,血肉长出来的心髒,支撑不了太过孱弱的身体。
白楚攸一直躺着,身体熬不住昏睡,意识时有时无,清醒时终于想起这颗不该存在的心来。
要麽,这具身体不是他的,要麽,他根本就没有死而複生。
第 114 章
屋外站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不曾有推门的动作,也不转身离去。
只是沉默的,守着这扇门,让自己自愈。
隔着不算很远的距离,只中间一扇透过朦胧光影的门,白楚攸都能感受到林焉的悔意。
给他诊脉的大夫面色凝重,半个时辰过去都没能诊明白,末了留下一句:“老夫生平从未见过如此紊乱的脉象,是为死相,又有生气。”然后走了。
白楚攸听明白了,他的身体果真很不对劲,脉象为死,他却还活着。
林焉叫人给他送吃的,已经剥完壳的炒栗子,昶安最闻名天下的桃酥,以及,清晨早起在木樨下亲自接的一碗朝露水。
白楚攸什麽都没吃,到了夜晚那些东西再原封不动被人拿走。
越发确认这具身体不应该存在是在三天后的清晨,他从疲惫中睁眼,伤口没有熟悉的痛,擡手摸上去,连个疤都没留下。
这可是上古灵剑带来的伤,生前沐沐伤他那次,是以燃魂为代价治好自己的,这次不仅没死,还这麽快便痊愈。
侧目看门外,仍旧站着一个黑色人影,既不离去,也不推门进来,只沉默着,守着这扇门独自痛苦。
大抵是今日来的大夫跟林焉说了他的伤口已经长好的事,这扇门终于被推开,林焉在床前静默良久,看着他不说话。
白楚攸反倒问他:“药呢?”
林焉接过下人送进来的木樨粥,喂给他几口后说:“没有药。”
然后两人都陷入沉默。
白楚攸吃了几口就不愿再吃,闭上眼不想理林焉。虽然他从前就是如此,每每被林焉气狠了就说什麽都不愿再搭理林焉,但这次林焉很清楚,白楚攸不理他,不是生气的原因。
林焉端着剩下没吃完的木樨粥离开,要关门时听见白楚攸说:“我不想再喝药。”
林焉愣了愣,说:“好。”
此后都没人再逼他喝药,林焉也不再来,深夜时感觉冷,身后也没人偷偷溜进他房间抱着他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