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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片刻,一个栩栩如生的泥人,便自他手中成型。
“哇!”星星看入了神,禁不住赞叹道,“系,爸爸吖!”
是素来好青衫、着素袍,且爱笑的爸爸吖。
“想学麽?”
“嗯嗯,”幼崽如同小鸡啄米般,忙不叠点头,“酥酥,教窝吖。”
乖乖适时“汪”了一声,似是帮着小主人求情。
“好,咱们先削根竹子,用作刻刀……”
林清和端着糖醋小排出来时,正听见二人聊起给泥人上色,小人儿忙得不亦乐乎,面上哪还有半点伤心?
他驻足凝视片刻,面上露出不自觉的微笑。
第 60 章
“前两日,我寻机去了趟荣春堂。”
膳后,将幼崽哄睡,二人于书房对坐,饮茶弈棋。閑叙间,顾青云随口聊起湖州之事。
林清和对着眼前局势,举棋不定。片刻后,方才对準一处,小心翼翼地落下白子。落定后,他如释重负般,抱着紫檀木棋盒松了口气。
天吶,围棋可真是伤脑筋!就这麽一小会,对方已经占据自己好几块地盘,此刻正对準中腹长驱直入。
“梁大夫怎麽说?”
顾青云见他落子,神情一顿。而后定定地看过来,面色有些古怪。
“他并未多言,只说时候未到,劝我们某要轻举妄动。”
顾青云收回视线,不着痕迹地敲下黑子,顷刻间化解了对方自投罗网的局势。
林清和紧随其后,落下一子,而后露出疑惑的神情。
“时候未到?”他细细研磨这几字,蹙眉沉思,“看来,梁大夫的秘密,还真不少。”
“嗯,他的确有事瞒着我们。”顾青云一面回应,一面递来一张纸条。
“这是?”林清和放下棋盒,接过纸条:“湖州?”
他轻声念出纸条上的字迹,然后翻了翻背面:“这就没了?”
趁他被纸条分去心神,顾青云信手落子,再次解了对方连撞南墙的势头。
“这是谁送来的消息?”
“慈幼堂。先前随栖霞寨的动向,一同送至我手中。而这张,对方指明是特意给我的。”
“这……”林清和盯着手中肆意飞扬的字迹,面上若有所思,“看来,伯父的湖州之行,并不简单。”
顾青云颔首,表示他也正有此猜测。
“给你送信的幕后之人,你可有眉目?”
顾青云轻轻点头:“姑且,算得上是旧相识罢。”
事实上,二人上辈子也不过几面之缘。即便他们曾短暂结盟,对方依然不假辞色,行事有如疯狗,全凭心情。
对于任务,那人亦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唯一关心的,便是那些任务对象,是否由他亲手了结。
缘何今生,那人转了性子,竟好心送来消息?
罢了,总归不是重要之人。顾青云收束念头,不再多想。
见对方为自己担忧,顾青云不由出声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真相如何,总有水落石出的那天。”
这麽多年他都等过来了,还急于这一时麽?
林清和一向达观,闻言很快抛却心事,重新看向棋盘。却不想一看之下,叫他大喜过望。
“哎,你中埋伏了!”许是对方想着心事,不曾注意,这才叫他守住阵营。
林清和喜滋滋地捡拾吃下的黑子,还不忘得意地沖人挑眉。
围棋好像也没那麽难嘛,所谓谋定而后动,瞧瞧,他这不就扳回一局?
顾青云瞧着对方脸上眉飞色舞的表情,低头一笑,眼中皆是宠溺。
“嗯,是我大意了。”
*****
京郊三十里处,一队人马风尘仆仆,终于在天黑前赶到别院。这所别院荒废已久,外表看上去破旧不堪,内里却另有乾坤。
一行人屏声敛气,顺着阴暗的地道下行。此处终年不见日光,且连着地下河,地面潮湿泥泞,石壁上布满了青苔。时不时地,便有虫豸爬过衆人脚边。
为首之人身披银色狐裘,脚步不紧不慢,有如閑庭漫步,动作透着一股矜贵与雅致。行走间带起的微风,惹得周遭火把轻颤。
地道极狭窄,初始只容两人通过。两刻钟后,衆人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空间敞阔的地牢,周围分布着从积石中开凿出的牢笼,眼下几乎都空着。地上遍布斑驳的血迹,早已干涸,仿佛陈年铁鏽,味道虽已散去,颜色却依旧。
唯有最里边一处,距离地下湖最近的牢中,正关押着一人。
那是一名老者。
说是老者,也不尽然。对方虽年过花甲,却没有寻常老人的苍老与孱弱。拜常年习武所赐,那具身躯依旧孔武有力,岳峙渊渟,令人望而生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