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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着马跑出老远,我终于想起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我问易水心这是要到哪儿去,易水心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神色,去居延海。
居延海?
就是那个聂无极跟谢哲青约战月圆之夜的地方?
实不相瞒,穿书前我一直住在北方大陆紧里面的一个小城市,长了二十几年还从来没见过大海,以至于听见目的地的当下,脑海里只能想起一句话。
我冲着空无一人的官道大喊:我向往大海!我向往自由!我要谈恋爱!
易水心一脸复杂地看向我。
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哆嗦了一下,问他怎么了。
易水心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一抽马屁股,跑了。
直到四天后我们走到了旅程的终点,我看着湖岸边大片大片长势喜人的芦苇,这才终于领悟了那一声叹息的涵义。
诈骗啊!
第7章 居延海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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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前易水心只说是城主有令,这会儿到了目的地,我才知道他原来是奉命来刻舟求剑的。
赶路途中他告诉过我,聂无极和谢哲青之间的确有过一战。只不过不是在七个月前,而是永宁十五年。
神秘的永宁十五年。
拜当年看书看得太囫囵吞枣所赐,我对《登仙路》里很多细节的记忆已经很模糊,可在我仅有的一点印象里,并不存在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年份。
按照原本的故事线,谢哲青死后,聂无极如愿得到了他手上那剩下的半张山河社稷图,没过多久就扯起一张大王旗,正式向中原宣战。
他是西疆乌图国末代皇帝最小的儿子,乌图灭国那年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人们既不知道他是怎样从端朝大军的铁蹄下死里逃生的,也无从得知在流亡中原的岁月里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与聂无极有关的这些秘密,都随着他的死化作了黄土,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再也找不着了。
我猜主要是作者圆不回来了。
扯远了。
当年聂无极虽然侥幸杀了谢哲青,却也不慎将自己随身的刀遗落在了居延海中。而这个不起眼的失误竟然变成了他最后败亡的导火索。
这叫什么?
细节决定成败啊,家人们!
我本来对聂无极全无好感,不过看在他那张脸的份上,小小地伸一伸援手也不是不行。
我回过神,打算脱衣服下去搭把手。可聂无极准备的这些装备太复杂,我刚解开最外层的衣带,身边就已经溅起了水花。
易水心下去了。
好家伙,最少也得是个9.5分。
我看他在水里下潜两秒又冒出头,反反复复好几次,才终于一个猛子扎了进去。易水心的水性一定不错,我掐着心跳一算,这小子在湖底憋了得有将近十分钟。
越是快要入夜,夕阳下沉得越快,没多一会儿工夫,天边就只剩下一层微弱的深蓝色天光。湖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只有起风时偶尔皱起的一点波纹。我有点心慌,仰头观察了一下,试探着喊他:易水心?你还活着吗?
没人应声。
我咬咬牙,一撸袖子正要下水救人,身边又是一阵水花四溅。
易水心抹了把脸,死不了。
我讪讪地冲他笑,这不是寻思着,下去帮帮你。
可别。易水心拒绝得斩钉截铁,你这旱鸭子下了水,谁救谁还真说不准。
话音才落,我俩都愣了。我说不对啊,咱俩认识这些天,我也没跟你提过我不会游泳吧?易水心显然也慌了神,站在水里半天不动弹,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湖底捞出来的条形布包。
过了好半晌,他像是清醒了,拖着湿哒哒的衣服上了岸,一面应付我:怎么看你也不像会水的。
怎么着,意思是旱鸭子还能通过面相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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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延海周边长了不少梭梭,易水心支使着我到稍远的地方去掰树枝,说是要生火。转了一大圈回来的时候,他正试图把自己团成一小团,身上裹着条不太合身的披风,看着像聂无极给我准备的。听见动静了,头也不抬,哆哆嗦嗦地招呼我:你不如再回来的晚些,直接给我收尸好了。
嘿我这暴脾气。
我叉着腰想怼他两句,结果一看见他那张脸,一肚子的气顿时全消了。
入夜后的沙漠冷得很,易水心才从水里出来,浑身湿淋淋的。嘴唇发紫,脸也被冻得煞白,比起出水芙蓉,倒更像来索命的水鬼。睁着一双圆眼睛看你,就算你明知道他一点服软的意思也没有,还是会觉得这人有些可怜。
像只落水的小猫崽。
不幸的是,他这一套正好命中了我的死穴。
我叹了口气,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权当作没听见他在阴阳怪气。
在湖边耽误的时间太长,我们只好临时决定原地修整,明早再出发。我良心发现,主动提出要帮忙守夜,没成想易水心还真没客气,抱着他的刀当场就要睡觉。
大丈夫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我怎么可能屈服呢!
我喊他:易哥?易水心?别睡了醒醒!我睡不着啊!
我说:别睡了,我给你唱个歌儿吧?钢铁锅,含眼泪喊修瓢锅!
易水心不胜其烦,终于翻了个身,枕着手臂看着我。
是你自己说要守夜的。他说。
我能屈能伸,从善如流地道歉:我错了,我不行,我不该逞强。要不咱俩都别睡了,聊聊天。赏月谈心,多浪漫!
易水心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黑漆漆的,一丝星光也没有。
谁说赏月就一定要有月了?
对影成三人还没有三个人呢!
僵持了一会儿,他终于在我的死缠烂打之下败下阵,认命地和我有一搭没一搭说起话来。
易水心说,乌图人习惯把很大的湖叫做海子。所以所谓的居延海,其实是沙漠边缘还没来得及干涸的一片大泽。据说很久很久以前,乌图还是那个年代首屈一指的强大部落,那时的居延海被中原人翻译成弱水流沙,湖边不止有芦花,还有来栖息的雁、鹤和水鸭。
用梭梭点的火烧得很旺,易水心的声音也被烤化了,像一团柔软的云。我枕在上面昏昏沉沉,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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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半醒间,我忽然听见铃铛的声音,叮叮当当的,扰人清梦。
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我看见月光照在一望无垠的沙地上,仿佛流了一地水银。荒原上并排跑着两匹马,黑马背上驮着的剑客突然一翻身下了地,剑穗上拴着的铃铛随风摇晃。枣红马背上的白衣人勒马急停,不满地问他:谢哲青,你又想做什么?
剑客冲他晃晃酒壶,喝酒。你不来一口?
酒会乱人心志,不喝也罢。
剑客听了哈哈一笑,小聂,你这人,好生无趣。
白衣人不甘示弱,也说:谢哲青,你也不遑多让。
那就举杯,敬两个乏味之人的友谊。
他说他是谁?谢哲青?!
我一激灵,猛然意识到自己又在做梦了。
太好了,这一次我不是马。
是芦苇。
郑: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易:唱得很好,下次不许唱了。
第8章 刀剑钝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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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心从湖里捞上来的是聂无极昔日的佩刀,叫燕来。
这实在是一个很浪漫温和的名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杏花春雨,而不是铁马秋风。我以为依书里那个聂无极的脾气,最不济也应该是杀鲸、斩颚这种画风,什么似曾相识燕归来,想都不敢想。
当然我也没有觉得晏殊不好的意思,而是这个名字和角色的组合,怎么看都很有林黛玉倒拔垂杨柳那味儿啊!
林黛玉是燕来刀。
易水心义正辞严地批评我这是在搞刻板印象,城主若是真如那些人所说,杀人如麻无恶不作,你现在还有命在这儿嚼舌根?
郑小冬,他脸上是罕见的严肃,你不能这么说他。
不知道是不是在沙漠里的那晚下水着了凉,去往下一站路上的这几天,易水心的兴致一直不高,这时听我提起他老板,才终于肯赏脸理理我。他这话说得其实没什么毛病,可我就是莫名其妙觉得刺耳。我反驳他:闲聊而已,别给我乱扣帽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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