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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秦悬再度呢喃。
从平等的身份出发,去了解这样一个人,而不是以抱有偏见的态度?他眉峰一跳,不自觉愣了愣,太阳穴两端窜过惆惘,灵识陡然掐灭。
他凭什麽要对青忱摒弃成见?
当晚序忱阁有了新的访客,俞忱正準备熄灭夜烛歇息,敲门声慢顿响起。
他拢了拢烛台上的火苗,转身去开门。
“月知?这麽晚你怎麽来了?”
俞忱故作茫然地看向他,心底饶有兴致,秦悬白日里拿灵识跟了他一下午,如今更是幻化身形登门造访,个中韵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月知”踟蹰再三,眼神飘忽两下,错开俞忱的身子走进房间,挑起桌边的清茶,便别开生面的喝起来。
俞忱摸不着头脑,也紧随着他去坐下,眼神无声地询问,似乎是被他盯久了,“月知”终于憋出一句话。
“你看我干什麽?”秦悬披着月知的假皮,说话语调却十分不像,俞忱自然不可以拆穿他。
俞忱笑了笑:“想来讨茶喝,哥哥为你沏便是。”
说罢,俞忱当真将手放在茶壶上,一副要招抚款待他的模样。
秦悬被这一句“哥哥”逼木了眼,再看俞忱的举手投足,皆是谦顺有礼,不自觉将目光放落在俞忱的侧颜,此时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温柔的描摹少年早成的稚嫩。
一个孩子而已,装什麽大人。
不过身形秀颀,皮肤细腻,姿色也出挑,秦悬又聚点观看那粉嫩的樱唇,润泽光滑,像涂了蜜似的,他不禁指骨收拢。
其实不也算孩子了。
俞忱斟完茶,坐在他身侧神情悠悠地看着他:“怎麽了月知,是想来与我谈心吗?还是发生了什麽事?”
秦悬对上他的眸子,默了许久,半响不吭声,最终繁杂的思绪怼出一个开端,“月知”语调拐弯抹角的开口。
“有一些棘手困惑的问题,想来向……青忱哥哥讨教。”
俞忱也抓起一杯茶饮下,嘴角渗出一丝笑意:“月知想问什麽,我尽力为你解答。”
“你……”秦悬眸色微深,像是在估量自己的来意,最后半叹,“你前些日子被父亲关起来,过得可还好?”
俞忱一征:“怎麽能叫关起来?那是父亲为了我的身体着想,有利于养伤。父亲将我也照顾的很好,很体贴。”
以全知的视角,秦悬都不愿承认这种行为与养伤有直接联系,况且一天一顿,全是白粥,“体贴”这个词,未免太滑稽。
他皱了皱眉,又问:“可是他都不让我去见你,你难道没有心有怨言吗?”
俞忱愣上几许,擡手去握“月知”的手,秦悬下意识要往回缩,但忍住了,接着就听到他用缱绻如春风的语调,挠得自己心慌意乱。
“我们现在不是可以天天见面吗月知,为何要对父亲心生不满?他可是父亲。”
俞忱安抚似的手在“月知”手心处顺摸,听到了他略微颤抖的声音:“你难道不讨厌他?”
“父亲?我为何要讨厌他?”
秦悬面色突然暗白下去,他不能理解,他对俞忱做了这种事,为什麽不讨厌他?为什麽还心甘情愿地叫他“父亲”?
“月知”抽回了俞忱揣着的手,倏地起身,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以为你会讨厌他,这麽多年他都苛待于你,一点也不在乎你,你为什麽不讨厌他?”
俞忱心底滑过一抹诙谐,又在问为什麽。
擡眸,俞忱摆出镶钻一般耀眼的神情,清澈明朗地回视:“父亲很好,他是魔族的英豪,更是我们的榜样,他如何待我并不能说明他这个人如何值得讨厌,就像他待你极好一样,你不觉得父亲是个值得喜爱的人吗?”
俞忱征然起身:“月知,身为旁观者我看得比你更清,父亲待你温和善微、呵护备至,你不应该对他有这种想法。或许白日里你们生了些矛盾,但他依然是我们的父亲,知道吗?”
俞忱的眼神瞬间黯淡:“如果没有父亲抚养我们,或许我们不过是在外漂泊的孤鸿,身无可依,无处扎根,能遇到父亲,已经是我们生而有幸了。”
秦悬眼底涌动着无法理解的惊诧:“你真的这麽想?”
自己多年来这麽对他,面不正视也好,出言不逊也好,自始至终摆出一副厌愤的姿态也好,甚至是强辱他、诋毁他、谩骂他。
他还这麽看待他?
真的有病吧?
错子风云(12)
俞忱定定地看着他,给出他的答案,属于情理之外,也在秦悬意料之外。
“当然。”
秦悬手掌攥了又松,松了又攥,迈前一步想与他置声呵问他到底有什麽毛病,最后还是忍了忍,顶着月知的行头,逃也似的离开,后续夜里再没装成月知的模样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