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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本,先示上来。”
属下不疑有他,权当尊上是看多了文书,想讨点寻常的折子放松心神,毕竟青少宫主禀奏的内容不会太深奥。
等属下将那本平平无奇的折子从重重书叠里擢出,秦悬接过。
神色自若地轻撚开一角,竹纸娑娑,掀开其中内容,青忱的字很秀气,像他的人一样有种雨过空林的幽篁感,可属下来不及等魔尊心情作乐。
深氤的魔气在阁内畸形般煽动着,属下连人带桌上的奏折被逐出书阁,瘫软在地,指甲还滑过地面的尘土,灰头土脸,他何其无辜的抓过一旁的奏折。
写了个什麽,又发火?
揭开一看“啓禀尊上,为国祚之绵延、魔族之昌盛……还望父亲多施恩泽、开枝散叶,以系魔宫人丁之孤廖,安天下臣民之心……鄙儿青忱奉上。”
属下也是被震得满头黑线,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阁内被魔气笼罩的尊上,再看了看自己四肢健全的身体,不由惊乱地颤抖。
他居然还活着,命大,快跑!
劝魔尊开后宫宠幸贤淑,疯了,这个世界疯了,那青少宫主怎麽想的?他完全不能理解,秦悬平生最厌恶有人碰他,除了两个养子,任何人临近三米之内都要被魔气击飞。
怎麽敢劝他娶妃纳妾?这和劝妖精不要吃人有什麽区别?
还敢啓奏……不是青少宫主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疯了的俞忱自然知道一张奏折挑不起大风大浪,何况他想要借此掀起的,可是血雨腥风。
俞忱拦住準备逃窜的属下:“冤君,父亲怎麽说?”
属下明显没想到刚逃离老的,又撞上小的,他腿还打着哆嗦,嘴唇张张合合,想一番唬弄过去,可对上俞忱那诚恳明净的眼眸,却又无话可怼。
冤君怂退几步,掂量着措辞,委婉回道:“少、少宫主,下次相关的奏折还是莫要呈啓了,有失正经,尊上案牍劳形……唉总之,有什麽事您还是当面去说,别奏折子了。”
俩父子还要写个奏折,还要他夹在中间当转述!转转转,天天给你们父子俩当传话筒了,知不知道劳苦功高四个字怎麽写?工资也不给他涨,干的都是些濒临重危的活!没一点体恤属下的良心,有什麽刀子箭子枪子,全让他一个人挡了得了!两父子没一个正常人!
俞忱木楞,看他又是扭身离去。
冤君踏着穷兇恶极的步伐错身扭过长廊,迎面又碰到月少宫主,夹起尾巴又得行礼。
月知随口一问:“看见我青忱哥哥了吗?”
冤君爆炸,三父子都没一个正常人!
月知莫名其妙看他头顶冒起热烟,居然不回答他就跃身离去,没时间怪责,他转身就看见了俞忱,月知连忙挥手招示,向他跑去。
“又要出去吗青忱哥哥?”
俞忱点头:“你在殿内修习功法,我去去便回,晚上给月知带最喜欢吃的枣泥酥。”
月知瞧他神神秘秘的,下颔一擡,眉间十分不悦:“哥哥是不是打算给我找嫂嫂?都不顾家了现在。”
俞忱笑,不是嫂嫂,是妈妈。
“怎麽会呢月知,哥哥最喜欢在归峫殿和你与父亲呆在一起,只要一直待在一起就很幸福。”
俞忱笑道,语气很温柔,目光优柔地看着他,像竹笋抽离泥泞的那一节雪白,尤其圣洁,有着催眠人心的力量,心思却是一沉。
若是父亲也能这麽想就好了。
月知端正身子看着他离开,纤细的背影宛若沉沙,风一扬就可以吹散,他盯了好久好久,直到空气里连遗留的属于俞忱的轮廓都破碎消解,廊间蕩起一声轻叹。
晚膳后,俞忱难得没再躲秦悬。
不出所料,瞧见了他头顶股股蒸腾的怒雾,用餐极为宁静,甚至没有声响到有些诡异,直到膳后俞忱请觐一般,低声谦道。
“父亲,青忱斗胆揣度尊意,见父亲近日来心情不佳,为您準备了一份礼物。”
秦悬本来还紧皱的神情略微缓和,知道自己躲他不对了?知道不该啓奏那般大言不惭的秽语了?知道要道歉了?
哼:“许了。”
见秦悬松口,俞忱端着手看向殿外,示意早有準备的下人进殿。
鱼贯而入十八个下人,各个手持一张画轴,立定后面色均有胆寒,甚至有一名腿脚不利索差点将自己绊倒。
月知瞧着不太对劲:“这些都是什麽啊?”
秦悬凝眉,目不转视地盯着那些人手中的绘作,然后听俞忱一声令下,十八张画轴第次张开,他面色直接坠进冷泉冻结,被冰淩滚碾,被刁虫咝哧,难看得宛如剔骨之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