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直到冤君来报:“尊上,月少宫主病发得更快了。”
秦悬抚手在俞忱额间摩挲,沉声不吭。
冤君顿了顿,觉得还是得将事情的严峻说清楚,魔尊向来最疼爱这个小儿子,怎的月少宫主性命攸关之时,他却守在青忱这。
“现在每半个时辰病发一次,妖王大人说,不出两个月,就会毒入骨髓,经脉溃烂……建议您尽快制备解药。”
又等了半响,终于等来秦悬的回应。
他极轻,极柔,极缓地“嗯”了一声。
冤君看脸色行事,俯身便退下。
右脚刚迈出序忱阁,一道锐利、痛苦却熟悉的尖吼声传来,刺穿耳膜,像前夜里他被吵的整宿睡不好的撕心裂肺,却更深、更重、更窒息。
微风不燥,天色尚早,阁门却像烟囱,沉闷的魔气从里面蜂拥,压得魔宫像夜,清冷无边的夜。
然后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哭闹的声音没有,说话的声音没有,连吞咽的声音也没有。
这麽大的烟冤君曾经见过的,也是在序忱阁附近,那天,他烧了一大箱的衣褥,升起的也是这般密匝匝的烟。
不禁朝阁内看去,恰好萧风卷来一片枯萎的花瓣,扣在他脸上,他擡手去抚下。
是发黄的雏菊花瓣,估计是那日未清扫干净留下的枯漏。
是啊,冬天要来了。
沈里提着一个花篮走来,看见冤君,顺口问道:“诶,你知道月少宫主府在哪吗?我与他约好去你们后山采花呢,怎麽过了时辰都没看见他人。”
冤君愣了愣,自上次生辰后,月知性情大变,与不少同龄人都相交甚好,不想连沈里都约上府中。
“对了,刚刚什麽动静,你们魔宫宰牲畜啊?听起来很劲道啊,跑起来一定带感,下次留着让我和月少宫主射活靶呗!”
冤君哑然:“沈公子,月少宫主近日身体不舒,可能没法同你一同采花了,我带你去后山吧,秋花惨淡,但谌泉附近还开有不少。”
沈里叹惋几句,怎麽前几日还好好的人就病倒了,便随着冤君去了后山。
冤君道:“这里便是,沈公子当心无崖,崖深陡峭,跌下去可不好。”
沈里点头,他还没呆到这地步:“谁会傻到靠近悬崖啊,真没事做,好了多谢你,忙去吧。”
魔界年庆又要来,年庆前是知名的情仪互换节,他是瞧上了某家的小姐才与月知相约来这采花。
不然谁家男子閑的慌,秋高气爽的日子来山上弄雅?
月知閑不閑他就不知道了。
俞忱身上很干净,一滴血都没有,可能是床铺太白,被褥也太白,染得他脸和唇色都是白色。
额头有一段蚕蛹般大小的凸起,稍滞,就顺着他太阳穴的青筋钻向脑后,将耳朵逼成青紫色,那小东西还不知疲倦,跳到喉结旁,在他最敏感最脆弱的地方鼓动。
俞忱险些翻身,双肩、四肢处的魔气却将他束缚,他动弹不得,除了摇头和瞪眼,只能张着血肉模糊的口腔,哑声长吼。
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喷涌,秦悬不敢看,但他逼迫自己去看。
他一边拂拭俞忱脸上的泪水,一边自己流着泪,温声宽慰:“忍忍……忍忍就好了……”
俞忱没有神志,只能感觉到身体在排斥那外来物,可蛊虫像初生的白枝,在他体内肆意生长,冒着尖刺在他血管里摩擦。
“你抓住我的手,你抓紧我。”
秦悬将手伸去,但俞忱只是下意识握了三秒,就弹开。
他躺在床上摇头,闭眼,甚至还想挤出一个微笑。
太刺眼了,像要碎掉的太阳。
秦悬呜咽着,知道他是不想伤害自己,但他却什麽也做不了,连分担他痛苦的能力都没有。
于是他只能用生着粗茧的手主动抚上俞忱的,爱怜般的轻柔,慢摸慢摸。
【俞宝宝,我们屏蔽痛感好不好,或者我们直接换具身体,这具不要了呜呜呜呜呜,太痛了……我不要看俞宝宝这麽痛苦……】何弃疗都在脑海里抽噎起来。
俞忱没法回答,他哪个器官都无法说话,无法思考。
何弃疗反複弹出【是否屏蔽痛觉】的选项,他都没法选择。
最后何弃疗好不容易等来他的回应,俞忱却坚定地在【否】上面作出了选择。
【为什麽……】何弃疗不懂。
俞忱真的像不怕痛似的,从来不怕痛,为什麽他不怕?一点也不怕?
【不可以。】
真正直击人心的演绎,就是全身心投入,本色出演,所谓的疼痛也要忍受,这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他早就想到有今天,当然不可以前功尽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