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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怪我,是你自己选错了人。
“小忱,不要小忱。”秦悬尽力挺着他的身子,“不要睡,小忱,不要睡。”
俞忱最后的力气勾起自己的手,去抓秦悬的,将那五指张开,却没有力气张开。
秦悬悟懂了他的意欲,连忙去与他十指相扣,可俞忱浑身是血,此时滩流在他身上来自血液的温度,比手心还炙热。
俞忱张了张嘴,什麽都没说。
可好像什麽都说了。
他撑起全身的力气去靠近秦悬,想将唇慢慢贴近,可虑及浑身的血,他并没有真的吻上去。
挺髒的,父亲可能又会嫌他恶心了。
不亲了吧。
俞忱嘴角弯了弯,却没有笑出来,脸上干掉的血垢已经发黑,嘴也颤巍巍,眼睛就要闭上,可秦悬兑起魔气,多麽滑稽又丑陋的,顶住他的眼皮。
“不要……不要闭……求你了小忱,求求你……”秦悬一而再再而三地哭求,一如曾经俞忱卧床抵制他的怯懦,一如自己千年前无助却不可奈何的被欺踏。
心跳停止了。
魔气能擒住他的眼皮,却拨不动他的心跳,秦悬知道自己怀中的人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但他还是怼着那血唇,轻轻吻了过去。
太柔太柔,像雌鸟衔了一口吃食,叼给自己的弱雏。
小心翼翼的生怕尖喙将他磕了碰了,错着唇角的伤疤,就递了过去。
秦悬毫无阻力的打开了他的齿关,义无反顾地将舌头伸了进去,里面空蕩蕩的血腥味,什麽都没有。
那就让他的舌头,长在这,扎根吧。
小忱,我还有太多话没说与你听,你为什麽不等等我?
我自私了这麽多年,为什麽不可以让我再自私一次,我只想你活着,我只要你活着。
什麽痛楚与过往我都不想要了,我只想就成为你的舌头,不再和你断掉,我要与你一直在一起,你答应我好不好?
你为什麽要闭眼,为什麽不……
说话?
小忱,我爱你,我好爱你,对不起我太没用了,对不起我现在才意识到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我对你做了这麽多这麽多的错事,你为什麽还要来救我?
他的心上像凿了图钉。
像有人将心髒当毛巾揪紧。
都不要再动了……这是他浑身上下唯一拿得出手的礼品,他这一生的庸庸碌碌,一生的自视清高,一生的一叶障目,唯有那颗心是珍重的,因为现在里面装满了俞忱。
他要送给俞忱。
除了有关俞忱的一切,他的一生尽是败笔。
他要住在俞忱的身体里,将自己的全部奉献给怀中的盛景,盛开着玫瑰的图腾瑰丽,那他就做俞忱的柄,生满糟糕粗糙的陋柄。
他要与俞忱一直在一起,哪怕宗无倦的鞭尾落下,扣在他身体里,他也要与俞忱,共存亡,不分离。
可宗无倦的鞭子没能落下。
他的怀里升起了一道光,轻飘飘的,透彻发亮的希灵之光。
“希灵之印,魂照生灵,这是……”宗无倦哽住了,这是传说中诞成条件最为严苛,只为爱人所成的希灵丹。
当为什麽是传说,为什麽非得是爱人。
因为希灵丹需要以血为祭,以命数为炉顶,以灵魂为呼应。
俞忱的尸体在他的怀中,逐渐蜷缩成一团,红光下浓缩的光芒,熠烁得逼眼。
秦悬不肯放手,紧紧抓着他,可手中越来越缥缈的实体,直至完全触不及,他悲色暂止,只见方才还实椭椭的一个人,成了空中的灵魂体。
那麽大,那麽大的一个人啊。
就这麽毫无重量的,以光的形态,飘了起来。
秦悬伸出手去揽他,可什麽也抓不到。
俞忱像从枯骨成叠的山峦上走来,却微微一笑,栽下满山的繁花硕果,点亮春的灯笼。
“父亲,我用灵魂说爱你。”
俞忱下飘,在秦悬滞愣的唇边留下轻轻一吻。
发尾开始皴裂消散,再到皮肤,到五官,秦悬一直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但俞忱消失前最后一句话却不是留给他,俞忱扭头,看向宗无倦:“宗大哥,我懂爱。”
“可惜这辈子,我注定给不了你想要的爱……如若有来生,我会将你给我的,尽数归还与你……”
“不止爱。”
虚魂中的俞忱漂影稀散,宗无倦看到了他神色中的複杂,有感恩、有遗憾、有……恨。
恨他这般对秦悬?还是算计他千年?
或许都有。
宗无倦沉着心绪,勾起嘴角,也不知是在宽慰自己,还是在嘲弄说话之人:“好啊。”
“阿忱,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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