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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由于淩风对原济颇有微词，且姚知微会出事与原济这个矿场“二当家”也脱不了干系，暂行蜀王之权的陈令丰便把受伤的原济给排挤了出去。其实，他也认为人在生死关头自私一点并无什麽不妥。坏就坏在，所谓的“衆生平等”不过是一个笑话。在这个世道，人命，就是有贵贱之分。
轻者，轻如鸿毛；重者，重如泰山。
譬如，原公子的命比那些石匠的更重要，但蜀王的命比原公子和那些石匠加起来都要重要。地动，石匠死一百、死一千，对朝廷来说只是个冷冰冰数字。但姚知微只需死一个，就会有成百上千活着的人要给她陪葬。
大虞是无人殉制度，但剑南没了姚知微……
皇帝可能不会那麽在意，但远在江南的代王，会怎麽想？
那个可怕的……
陈令丰光是想想，就觉得后颈一凉。
“公子！”
“公子！”
正当他下意识地去摸被夜风吹起的颈后汗毛时，不远处传来淩风激动的呼喊：“殿下！是殿下！”
“殿下和殷姑娘！”
“！！！”
陈令丰闻声，旋即奔向淩风。两鬓松散的发丝，也随之蕩了起来。在他剎脚的时候，险些被一旁随从举起的火把燎着。好在淩风及时拉了他一把，这有惊无险的保住了那几根淩乱的长须。
淩风就近从身旁执炬的人手中夺过火把，指着他逃离时插在地上做标记的长剑的剑柄：“从这，往下……”
“不，往东！
“大概……”
他在坑中走了两步，停在一个地方：“大概七尺，先往下再往东！”
陈令丰拧着眉，神色凝重：“来人，快！”
“是！”
不多时，矿场上所有持工具的石匠都被唤了过来，林林总总百余人。他们顺着淩风指出的位置，在摇晃的火光下抡起了锹、铲、锄、凿，开始挖掘。一筐筐湿润的泥土，被运了出去。
越往下挖，泥便越硬。土石交错，难以下手。但频繁的出现沙石的粗砾是好兆头，说明地下通道就在这儿附近，继续往下挖，绝对不会错。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人挖通了。
土石忽然塌陷，有两个石匠不慎栽了进去，发出惨叫。陈令丰与淩风听到动静，忙领人上前。在救出了摔倒坑里的两人后，下令往东挖。
地下采场的通道并非全都因地动塌陷了，而是通一段堵一段。衆人走走停停，待挖了一柱香左右，眼前赫然出现一块拦路的巨石。眼尖的淩风看见嵌在土里的数截断木，忙招呼衆人停手，换个方向绕到石头后面去。
“通了……通了！”
“公子，挖通了！”
“等等！”陈令丰喝住擎着火把就要往通道里挤的淩风以及王府的护卫，衆人纷纷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殿下被困这麽久，难保仪容无失。这麽多外人，还都是男人，就不要一窝蜂往里进了。”
淩风急着查看姚知微的安危，显然忘记了这茬。闻言，他连忙将陈令丰让进去，扭头吩咐那些亲卫道：“快快快，快把外袍除了……”
“给殿下罩身！”
“是！”王府衆亲卫闻言，纷纷解下腰间的刀剑，将外袍掀了，一股脑丢到淩风手中。
淩风一手抱着那些衣物，一手拿着火把，朝陈令丰道：“公子是殿下的表弟，不算外男。还请公子先行进去查看殿下的状况，我跟在您后面，绝不乱看。”
陈令丰点了点头，接过他手中的火把，疾步绕过巨石，走进地下通道。
火光照亮了幽暗的地底，他踏过一片泥泞的地，擡眼便看见了抱在一起的姚知微和殷姒。
第128章 亲近（四）
那是怎样一种情景？
陈令丰说不出来。
两人的身上几乎沾满了泥, 尚能一眼辨认出的肌肤在暖黄的火光下泛出惨白的色。她们从头到尾都是污糟糟的，衣物上有些地方还渗着大片暗红的血迹。潮湿的空气中，有淡淡的腐臭味试图钻入鼻子。
火把一寸寸往下移，他看见姚知微压在殷姒身上, 背后搁着一双“伤痕累累”的手。
毫无疑问, 那是殷姒的手。
她的纤纤十指已然失了形与色, 初见时那一手漂亮的甲不知怎的折断了, 变得参差不齐。昔日洁净泛粉的指缝里嵌着泥土, 无力垂下的掌心中，有着骇人的血迹。
顺着那干涸的血迹往上，入眼是两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长短不一, 深浅难判，如同血色荼蘼般开在苍白的腕上, 并不狰狞, 反而有一种伤感的美。
猜到起因的陈令丰瞳仁骤然放大，手中火把也跟着跌扑在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