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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春华福了福身,朝身后两名婢女使了眼色,带着她俩先一步走了。
诸葛默闻言擡起头,讶然道:“我也去禾风院?”
“这……”
“这什麽这,你还不快想想待会怎麽哄骗我?”姚思嘉哼了一声,也不管她怎麽想,擡脚便走。诸葛默见状,也不敢犹豫,忙跟了上去。见到前面的人时不时放慢脚步,恶狠狠地回头看一眼,心田一暖。
什麽时候学会心口不一了呢?
大概是从自己不再回避她热烈的感情时开始吧……
另一边,姚知微牵着殷姒回了幽篁居。饭菜準备需要些时间,两人索性沐浴更衣之后才用膳。等到她们一起披衣散发的从浴室里出来时,天色已然暗了下去。
蜡烛高照,室内恍如白昼。美酒佳肴,在温柔的灯光中冒着热气。虽然时间已至十月底,天气渐寒,但幽篁居的主屋引有地龙,还摆了炭盆,可谓温暖如春。是以二人不必穿着厚重的衣裘把酒言欢,只着一身单衣即可。
酒暖饭香,地道的剑南菜色泽诱人,入口爽辣,让姚知微忍不住多夹了两筷子。她并不贪口腹之欲,不过冬日里吃水煮牛肉再配上一盏温酒,肠胃是火辣辣的,身子更容易暖起来。殷姒倒是不太能吃辣,所以只用了些清蒸鲈鱼和粉蒸肉,至于酒……
殷姒不太有胃口喝,哪怕是味道清甜的果酒。毕竟回师时,姚知微特意花上七天时间,带着她和十余骑,一起向西北行,去看了辽阔空旷的大漠。景色很美,骑马也很累,不过值得。
亲眼所见,她才知道李昌谷诗里的“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鈎”,大概是个什麽样。目睹暂失生机的枯篷野草在莽莽黄沙中化作彷徨的一团,方会感慨自然的神奇。边塞苦寒,风霜尘沙磨砺的不只是身形,还有意志。她的殿下之所以这般与衆不同,想必跟开阔的眼界和丰富的经历脱不开关系。
“殿下,”春玲拨开委地的帷帐,低着头,轻声道,“郡主今夜留诸葛大人歇在了禾风院。”
姚知微咽下口中的食物,拿起帕子仔细擦了擦有些红肿嘴角后才问:“请医女去看了吗?”
诸葛默不病还好,一病,不管大小,没有十天半个月铁定好不了。即便现在火器的研究已经接近尾声,她依旧是蜀王的“帐中双英”,是姚知微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更何况,两人既是君臣又是朋友,无论出于哪一点,姚知微都会关心她的身体。
“回殿下,郡主召医女看过了,只是普通的风寒,受诸葛大人体质之累,故而显得严重。按时用药,休养个十来天应该就没事了。”
姚知微颔首:“从库房里挑两斤上好的红参给少言送去吧,记得提醒郡主小心照顾,不要被过了病气。”
“是。”
春玲领命去了,姚知微转过脸来,看殷姒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她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热的脸,不明所以地问:“怎麽了?”
殷姒望着面色绯红的姚知微,盯住她清澈明亮的凤眸,浅笑道:“没什麽,只是殿下好看,所以想多看两眼。”
“说起来,殿下这儿的凤凰……是真的吗?”
她指了指自己的眉心上方:“好神奇。”
姚知微擡手摸了摸那一受光便像活过来似的熠熠的朱纹,嗯了一声:“好看一点的胎记罢了,天生的,美丑本王也无法决定。”
“万幸,是令本王增辉而非失色。”
殷姒听罢忍俊不禁:“原来殿下也会在意自己的形象?”
姚虞皇室多玉容是不争的事实,但对于富贵和权势几乎都到了无以複加的地步的人来说,长相和身材往往已不再重要。有更好,没有也无妨,总归不会影响这种人的生活。只是,谁不想自己看起来就赏心悦目呢?
“当然,”姚知微不假思索道,“第一印象很重要,不是吗?”
“若本王是个貌若无盐的女人,恐怕华清池中初见时,你的癔症便不会继续发作。”
噩梦多半会让人惊醒,如果她奇丑无比,殷姒可能当时就清醒了。事后,即便她会跟自己走,也绝对不会是自愿的。虽然世上大多数人的长相都平平无奇,但是人的眼睛似乎天生就会审美。不然,史书上怎会有因美貌而留名者?
城北徐公就是例子。
甚至有人才高学深,然而内涵却被自己更为出色的相貌盖过。宋玉如此,潘安亦如此。人们提起他们时,多半先想起“窥宋东墙”“掷果盈车”等典故,而非其文赋。由此可见,爱美之心是人皆有之。
“殿下说的是。”殷姒莞尔一笑,但她并不那麽想。毕竟她爱美,可以好生打扮一下,揽镜自照。她爱姚知微,却自那春寒料峭的一日起,就种下了因。对殷姒来说,外在固然重要,但人品才是根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