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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云掩月收,正适合突袭。
马衔枚,人衔草,浩浩蕩蕩的大军有条不紊地来到了城下。叛军仍沉浸在自家将军登基的喜悦中,数日来蜀军的沉寂也让其放松了警惕。尽管守城的叛军将领接到了密报,却并不放在心上。毕竟蜀王在他眼中只是个女人,再厉害也是因为抱过男人的大腿。而今天子失势,她又能再依靠谁?
“喝!”叛将们各自拥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眷,共同举杯。
轰隆——
屋外传来震耳欲聋的一声。
被一个满身酒气的叛将搂着的女子没忍住,手一抖,琼浆玉液便撒了那挺着将军肚的男人一身。
“啪——”那人当甩了她一个巴掌,女子伏地泣求,挨了打的半边脸火辣辣的,迅速肿起。叛将却视若无睹,见同僚们哈哈大笑,当即喝人将她拉下去。左右得令,咧着嘴上前架人,露出发黄的牙齿。女人哭泣不止,在一衆和她同样遭遇者怜悯的目光中被带走。
等待她的下场不言而喻。
“来人,”叛将唾了一口,后知后觉道,“外面什麽动静,打雷了吗?”
“将、将军……”门外喝得醉醺醺的士兵早被那声音和沖天的火光惊醒,慌慌张张推开门摔了进去,“打……”
“打……”
“打进来了!”
第190章 山河(二)
康啸没能领兵进城, 因为他在半路遇到了奔逃的己方将领。
“梁州北部三县俱失,尔等还有何颜面目来见殿下?”康啸的心腹孟野望着灰头土脸的几位将领,冷笑道,“以逸待劳, 却被千里奔袭的蜀军打成这样。惶惶若丧家之犬,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殿下……”
“我等固然有罪, 可那蜀军不知从哪里寻来了奇怪的武器, 其声震天, 其力移山,实在可怕!”
“是啊,”衆将跪在地上, 哀嚎不止,“那铁疙瘩落到哪里, 屋舍城墙就塌在哪里。”
“崩裂的碎片, 甚至能把人脑袋炸得稀烂!”
“哪怕穿着盔甲,也无济于事……”
“他们夜袭, 又放出这等骇人之物。我们一时间马惊人乱,哪里还能应战?”
“殿下饶命啊!”
“殿下……”
“……”端坐在马上的康啸望着一个个满面流油的逃将, 并不太想放过他们。只是而今叛军最缺的就是人,更别提这些忠心的老人。而且他们也不是酒囊饭袋, 不过是被富贵生活迷了眼。连康靖忠都因为洛阳宫阙尊雄, 忍不住称帝, 更别提这里没真正享受过几天舒坦日子的粗人了。
孟野已经唱过了白脸, 他跟着唱一下红脸就是了。毕竟康靖忠登基以后,并没有立他这个长子做太子, 而是封他做了越王。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康嚎,未立尺功, 却成了大靖的韩王。
康嚎有赵家做母族,其势不容小觑。且其姐康和已联姻柳家,等于旧五望之二已站在了康嚎那边。余下三望,似乎没有与康家结亲的打算。尽管一开始康啸并不赞成康靖忠称帝,可事已至此,他也接受了自己新的身份。
妹妹不能白死,赵云秋也不能爬到他已逝的母亲头上……
“都起来吧,”康啸眉头一舒,“蜀王非寻常人也,不可轻视。她能谋定剑南,自然胸中有丘壑。你们在她手上吃了亏,以后可要长记性。若再有下次,立斩不赦!”
“谢殿下!”衆人闻声齐齐叩首,自是松了一口气。
康啸调转马头,吩咐道:“既然蜀军有异,那就整顿兵马北归,暂不交锋。”
“孟野,派些探子去瞧瞧,他们方才说的奇怪的武器到底是什麽。”
“是。”枣红色骏马上,羽扇纶巾的孟野点了点头。其眉宇间,却是一片阴鸷。
这边,姚知微夺了三城,却依旧稳坐山南道治处梁州,并未坐镇新收複的地方。姚思嘉老早得了消息从襄州过来,刚好赶上首战告捷。
庆功宴不能不办,这是鼓舞士气的方法之一。彭家主支自金州失陷后便迁来了梁州的宅院,太子妃彭沅也在。其同族叔父、原山南道节度使彭盂还在襄州府衙的牢狱里关着,是以她亲自来访,并携数箱金银劳军。
“七皇姐,臣妾给七皇姐请安。”彭沅挺着大肚子就要欠身。
姚知微忙自座位上起身,亲自去扶她:“太子妃殿下不在府上养胎,怎麽纡尊来此?臣当不起这个礼,还请千岁保重身体。”
“来人,给太子妃看座。”
“元帅,七皇姐,蜀王殿下……”彭沅抓住姚知微的手,泪如雨下,“臣妾来此,是有事相求。”
接手山南道的姚知微已经撤换了一批自己的人,而那些职位都是借着彭盂兵败的由头,从彭家手里撸来的。任谁吃了哑巴亏心里都会不忿,彭氏自打联姻的晋王变成东宫,心早就飘了。奈何长安失陷在即,太子恐有玉碎之险。而蜀王挟有天子,号令四方,不可不拉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