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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在蜀中辛苦经营，攒下的兵马，断不能给你拿去祸害。更何况你没有经验，还如此轻敌。方才有其余将领在，我不好驳了你的面子。但是代王，这件事我不同意。”
“水淹洛阳是姑姑定下的计策，难道有假？风声放出这麽久敌军未撤，也是真的吧？我不过是按既定之策去做，你为何要反对？”姚思齐不解，坚持己见，“你若反对，大可以坐视不管。但这五万兵马，我也有一半指挥之权。”
“这夺城首功，我是当仁不让的。”
“你……”姚思嘉被他一噎，已然无语。可人命绝非儿戏，收複洛阳亦不急于一时。姑姑因为一些事在长安城中绊住了脚，她必须站出来略尽绵薄之力。姚思齐如此冒进贪功，将兵恐有大祸。
论长幼，她可以稳压他一头；讲尊卑，亲王自然胜过郡主。不过看姚思齐这副急于表现的样子，也知道他在乎究竟是什麽。姚思嘉估计对方此刻不大能听进去自己的话，思索片刻后，冷笑一声：“好。你要去可以，但要立军令状。毕竟姑姑治军最不讲情面，想揽瓷器活也得有那个本事。”
“堂弟你初次随军，缺乏经验，但勇气可嘉。姑姑临行前的确也嘱咐过，给你披甲上阵的机会。不过我作为蜀军暂时的主将，要对麾下将士负责。兵马可以拨给你，但要你自己去找那些裨将参军，看看谁愿与你同行。”
“何节帅那边，你也可以去问。毕竟无论如何，他都会对你示好。”
“你……立就立，”姚思齐冷哼一声，“希望我立功之后，堂姐不要眼红。”
姚思嘉颔首：“自然。来人，去请张先生过来。”
她提了提声音朝帐外喊道，话音刚落就有人应声去了。
营中，二人隔着六尺长的沙盘相望，彼此的眼中都燃着幽幽的火。相仿的年纪，类似的出身，决定了两者之间谁都不会主动低头。各人有各人的骄傲，更何况她和他之间，亦有所争。
这对堂姐弟之间的明争暗斗，张庸不好开口劝阻。毕竟他和姚思嘉更为亲厚，所以说什麽都有可能引起代王的反感。年轻人受些挫也好，反正广宜郡主是个有分寸的。只是此事需迅速报给姚知微，他提笔按姚思齐的口述拟着军令状，暗暗打定主意。
侄女和侄子之间的争执在所难免，姚知微早有预料。不过这沖突来得这麽快，倒是让她有些意外。淩云侍立在侧，见姚知微撂下信，在雕窗月下徘徊，不由有些愣神。
厚实的氍毹落脚无声，锃亮的黄铜盏中灯油即将燃尽。豆大的火苗在拂袖而过的夜风中摇曳，连带着它散发出的微弱光影也禁不住开始抖动。姚知微负手站定，挡住那缕不安的风，也镇住了身后的光与影。
“传话给张庸，告诉他‘袖手旁观’即可。思齐心性不稳，思嘉过于仁慈，两个人总得看着对方的不足才能认识到自己缺点。”
“再叫何珣诱吕成遵去助思齐，他这个人小心又贪婪，代王蹦出来做饵，或许会上鈎。”
淩云点了点头：“那您何时动身呢？”
姚知微饧眼望月，漫不经心道：“河北、河东两道的仗，当然要让咱们自己人一展拳脚。陈家的几位兄长，正在带兵赶来的路上。等洛阳克複后，本王将不再亲征。处理后方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更加重要。”
“动身……等师兄接来了阿姒，再说吧。”
“天子不可久在蜀，否则接下来的路，也不好走。”
第198章 玩笑（二）
夏日雨骤, 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雷雨俱收时，碧空如洗，午后的闷热一扫而空。廊下的宣兰芳草受了一番滋润，颜色愈发青翠。檐角挂着金铃被和风推扯着叮啷作响, 惊飞了刚落下的团雀。
殷姒刚睡醒, 披了发坐在窗前, 手脚还有些虚软。妆奁的抽屉没有推回, 露出凤钗的金尾。春和奉了一盏清茶上前, 轻声细语道：“姑娘先漱漱口，提一提精神。”
“李大人可说了什麽时候动身？”
“回姑娘，兵马已经点齐了, 眼下诸葛大人和李大人正在商榷此次领兵的人选。淩风要想跟着调走，不过陛下的安危还需要他负责。”春和见她摆手, 将茶盏轻轻放在榻旁矮几上, 收起漆盘起身道。
“诸位王爷听到这信，怕是不会安分吧？”
“陛下都走不掉, 他们闹也没人在乎。如今的锦官城密如铁桶，消息不容易散播。殿下在朝廷里举足轻重, 有点眼色的人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找咱们的麻烦。”
“可朝臣们都希望殿下尽快迎回陛下……”殷姒并指为梳，拢起垂在胸前的青丝, 缓缓开口, “储君已死, 血脉几乎断绝；天子在蜀, 大权悉归殿下。” ', ' ')